At some point in life, many of us have been told we weren’t the right size, that we needed to change the way we look. This is a story of one of us. This is a story that we know well. This is a story that we should hold dear to our hearts.
Author: 扇贝
Editor: 杨城毅
Styling: 陆稷
Captioner: Dingzhong Ding
小林在体育课上晕倒了。
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周围呼呼啦啦围了一群人，大家大眼瞪小眼：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周三傍晚舍友给小林发消息：健美操表演队有个成员摔着脚了，候补成员又突然有事，体育节开幕式上不了，你要不要去？
小林摸不着头脑：去什么？去哪里？
舍友：去选表演队替补啊。之前选人的时候你不是去面试了结果没选上，现在又有机会了嘛。
可是现在有人不上她们也不一定要我啊。小林犹犹豫豫。
舍友表示不能理解：你有点自信好不好！你之前不是健美操队的嘛，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小林决定去面试。
面试那天小林穿着宽松的运动裤和T恤衫就去了体育馆。到那里一看才傻了眼，坐在她前面的女生不是一字肩就是小吊带，一排蝴蝶骨像是要拍着翅膀飞到天上去。
好不容易排到她了，小林有点紧张地挪着步子走进表演队临时征用的新闻站小隔间。
“自我介绍一下吧，同学。”坐在中间的学姐首先开口。
小林捏了捏汗湿的手指，磕磕巴巴地介绍自己的姓名，年级，还有中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健美操表演队的经历。
“这就完了？”右边的男生转着笔问她，“你的身高体重也说一下吧。”
“体重也要吗？”小林有点慌神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一会，抬头却发现坐着的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让人有点不舒服的了然于心的表情。
小林感觉自己在迅速沉下去。她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吐出几个泡泡：“一米六四，五十六公斤。”
她耗尽了最后一点氧气，眼神不再飘飘忽忽了，而是直直地盯着某个空气中的点。她听见坐着的人对她说，可以回去了，明天结果就会公布的。小林点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瞟见四个人脸上仿佛都挂着同样的笑容。
第二天公布替补成员名单，小林不抱希望地去看了一眼。她的名字居然出现在最后！
她好像突然被温暖的洋流包围了。舍友也挺高兴，宣布今天晚上点个外卖庆祝一下。
小林刚答应下来，学姐就给她来信息了。
“小林同学，方便的话等下过来试穿一下表演服装可以吗？”
“没问题。”小林和舍友打了个招呼后赶紧往学姐那边跑。
推开舞蹈室的门，她就看见几个瘦高的女孩穿着蓝白条纹的短裙挤在落地镜前面叽叽喳喳。站在旁边的学姐见了她就和她打招呼：“嘿！小林来啦。”
镜子前的女孩们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是新来的吗？”
“嗯，是的……”小林抬手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于是女孩们开心地催她换上衣服。她穿的还是T恤和长裤，学姐领她来到化妆间，递给她一套蓝白色的表演服。
学姐转身离开之前有些欲言又止。小林一开始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等她把衣服换上才反应过来。
衣服紧了。
表演服是两截式的，中间露出一截腰，小林费劲地拉好侧边拉链，结果卡在小码的表演服里喘不过气来。小林曾经也偏瘦，但高三时父母嫌她太瘦了给她大鱼大肉煲汤补了一年，结果她到现在都一直维持在那年的水平。
学姐看她这么久没出来，探头进来问：“怎么样？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小林尴尬地转身。学姐看着她，又看了看衣服，情况了然于心。
“情况是这样的，”学姐拉着她坐下来说，“当初他们说不要你，但是时间比较紧迫，你说你有表演经验，所以我坚持招你。只不过往年我们招的都是，呃。”
“很瘦的女孩。”小林点点头，她了解了。
学姐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是的，所以储物间里的中大码服装很少，而且大部分要么坏了拉链要么掉色了。”
小林透过门缝看见身材纤细的女孩们穿着青春活力的蓝白色裙装，手里拿着彩带球，临近黄昏的橙色日光穿过玻璃照射在镜子上，又反射到她们身上，弄得满屋子都暖融融亮晶晶的。
小林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不是学姐的错。
舍友点好外卖没多久小林就回来了。但奇怪的是她脸上没了刚刚出门的那种兴高采烈的神情。“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因为你是新人？”
小林沉默地坐到书桌前。过了半晌，在舍友快被憋疯了之前开口：“不是啦，你电视剧看多了。”
那是怎么回事？舍友问，小林却怎么也不回答了。
接下来几天小林都很反常，反常到连她名字都不太记得的高数课同学都看出她有点不对劲了。
“你还好吗？”同学担忧地拍拍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小林面目扭曲地按着胃摆了摆手：“没事。”接着掏出一只大概只有一百多毫升的小塑料瓶，珍惜地打开喝了一口。
她很快把瓶子收回去了，同学只看见一闪而过的“代餐”之类的字样。
舍友最近有点捉摸不透小林都在干什么。她几乎不点外卖了，也不怎么去食堂，取而代之的是陆陆续续收到的好几盒快递，神神秘秘地堆在柜子里，每天拿一点出来冲泡着喝掉或者吃掉。
舍友终于忍不住问她了：“你柜子里那些都是什么啊？”
小林含含糊糊地回答，是网购的零食之类的。
“你有零食不分给我们？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啊。”
顶不住舍友的狂轰滥炸，小林终于坦白了那些是自己新买的粗粮代餐面包。
舍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么折磨自己呢？”
“哎呀，你别问这么多了。”小林一头钻进床帘里怎么叫都不出来。
早上，小林通常吃一两片面包，外加一个鸡蛋，中午打点食堂的素菜继续啃代餐，晚上要么不吃要么还是吃点素菜和麦片。
舍友无不担忧：“这么下去不会饿得肚子难受吗？”
“评论里都说过几天习惯了慢慢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林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答。这几天她不仅胃饿得不舒服，还有点头晕眼花的，好几天没有正常上厕所，肚子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你这么拼不会是为了开幕式的表演吧？”舍友垫脚扒在她的床沿上，“还是吃点东西吧，万一饿倒了就上不了场了。”
“都说了你别管我！”小林提高音量吼了一句，转过身背对着她。
舍友撇了撇嘴，叹口气转头离开了。
舍友是个很瘦小的女生，怎么吃都不胖体检还会被警告营养不良。小林面对着墙壁越想越生气。“——她怂恿我去面试不会就是为了嘲笑我吧？她肯定是觉得我选不上，没想到我却被选上了……”
小林觉得自己还是要再减减。
表演队训练的过程中小林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结束训练之后学姐找到她，神色有些担心：“最近几次训练感觉你越来越吃力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林撑着手臂勉强冲学姐笑了笑：“我没事。”她现在明明很热却出不了汗，从垫子上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心脏跳得太厉害快要晕过去了。
可能是体力训练太少的原因。小林想。她决定以后晚上去操场上跑步。
舍友陪她一起跑步。跑了半圈小林就喘得不行，舍友搀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跑步啊。”
小林仰头喝水，想了想舍友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她节食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如果放弃了快速反弹怎么办？
小林决定不跑步了，练减脂操之类的也行吧？
不行。她瘫在垫子上筋疲力尽地想。才跳了没两分钟她就快不行了。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想，还是少吃点比较容易。
早八把人折腾得够呛。小林坐在教室后排困倦地撑着脑袋，等下还有体育课，保佑老师不要突发奇想搞什么体能测试之类的……
很不幸，在两组高抬腿之后小林感觉双腿发麻，她用力眨眨眼睛，蹲下来喘了会气。再站起来的时候灰白的闪光在她眼前和脑子里炸开，她感觉心脏没跟着自己一起站起来，反而直直的往地上坠下去，接着整个人重心失衡，向前方倒了下去。
大概有半分多钟小林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四肢不受意识控制，软软地垂在躯干旁边。舍友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焦急地喊她的名字。周围很吵，小林没有聚焦的眼睛盯着天空，过了一会才灰白色才慢慢褪去，她看见了舍友喂到她嘴边的巧克力。手脚还是不太能使上劲，小林就着舍友的手慢慢把巧克力咽下去，几个女生搀着把她送到了医务室。
躺在医务室小床上的时候小林收到了学姐的信息，让她下次训练把旧表演服带过去回收，她重新设计了服装，磨了半天让学校统一订了一批新表演服，这次肯定有小林的码数了。
小林回了消息之后按灭手机屏幕平躺在床上，一种奇怪的放松感充斥在她软绵绵的身体里。她抬头就看见舍友端着刚刚冲好的葡萄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小林有些歉疚地对着她笑了笑，舍友假装生气地瞪她一眼：“看你以后还要不要好好吃饭。还敢节食吗？”
小林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管，叹了一大口气：“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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